《投資者網》吳微
2024年光伏行業經歷了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一年。受此前募投產能陸續投產、國際貿易環境變化等因素影響，自2023年開始，全球光伏產品的供需就出現了嚴重的錯配，供給遠大于需求，光伏行業也因此開啟了慘烈的價格戰。
Wind數據庫顯示，截至2024年前三季度，申萬光伏設備二級行業分類中的66家A股上市的公司中，41家公司的收入同比出現了下滑；66家公司中，54家公司的凈利潤同比出現了下滑，其中29家公司2024年前三季度出現了虧損。
慘烈的價格戰讓行業中彌漫著悲觀的情緒，各大玩家也開始了非理性競爭。針對光伏行業所面臨的困難，2024年10月開始，中國光伏行業協會、中關村儲能產業技術聯盟、光伏頭部企業等多家單位及企業組織召開了會議，以劃定價格紅線等方式，避免行業過度內卷。
在“反內卷”思想指導下，通威股份（600438.SH）、大全能源（688303.SH）等企業已宣布有序減產，淘汰低效率產能，從而改變供需關系。不過，光伏行業供需關系短期內難以逆轉，價格戰之后，行業洗牌或將開始，彼時中小光伏企業將開始生存之戰。
慘烈價格戰
中國是全球最主要的光伏產業基地，在全球市場中占據主導地位。截至日期，中國硅片產能占全球比重超過95%，電池產能超過90%，組件產能超過85%；在市場方面，中國光伏組件占全球市場的75%以上，電池片占80%左右，硅片的市場占有率更是達到95%以上。此外，中國光伏設備市場份額超過90%。在全球排名前十的光伏組件企業中，中國企業占據了7家。
作為全球最主要的光伏產業基地，光伏產品出口為所在地解決大量就業的同時也為國家創造了大量的外匯。2023年，中國光伏組件出口量達到211.7GW，同比增長37.8%，占全國產量的40.9%，出口金額達396.1億美元。除了出口外，得益于政策的支持，最近幾年，國內光伏電站裝機量與并網量也明顯提升，2023年中國光伏新增裝機量為216.88GW，同比增長148%。
出口、內銷需求均大幅增長的情況下，光伏企業獲得了地方政府及資產市場的廣泛支持。《2024年中國光伏產業研究報告》顯示，近5年中國光伏行業融資企業數量為1324家，融資金額達到9424.81億元；其中2023年，行業融資總額就高達2468.2億元。
地方政府與資本市場支持下，最近幾年國內光伏行業的產能快速提升，到2024年國內光伏組件的總產能預計超過1200GW，N型電池片的產能預計在年底達到1500GW。行業已出現了嚴重的供需錯配的情況，部分企業的開工率甚至降至45%-50%。
如此情況下，行業開始了價格戰。2023年初，隆基綠能、TCL中環等企業就公開宣布下調其生產的硅片價格。在頭部企業帶領下，產業鏈中的硅料、硅片、電池片、組件及上下游的產品均開始了降價潮。行業內的公司也普遍出現了銷量增長，公司收入同比出現下滑的情況。?
Wind數據庫顯示，截至2024年前三季度，申萬光伏設備二級行業分類中的66家A股上市的公司中，41家公司的收入同比出現了下滑，其中體量較小的太陽能電池及組件生產商金剛光伏的收入同比更是出現了80.22%的下滑。66家公司中，54家公司的凈利潤同比出現了下滑，其中29家公司2024年前三季度出現了虧損，累計虧損金額達到307億元；而隆基綠能、TCL中環前三季度的虧損額就已超過了60億元。
默默拼技術
供需錯配、行業內卷，讓整個行業承受了巨大的壓力。2024年前三季度，光伏行業66家公司中僅37家公司有所盈利，行業整體凈利潤為-14.36億元。
行業內卷，給參與的中小企業帶去了巨大壓力，據不完全統計，2024年來，已有15家光伏企業終止IPO，其中不乏已通過注冊的企業；愛旭股份等企業推進的股權融資計劃，也遲遲不能實施。ST愛康（002610.SZ）更是因連續虧損、信息披露違規、連續20個交易日收盤價低于1元/股而退市。
值得慶幸的是，2024年10月開始，中國光伏行業協會、中關村儲能產業技術聯盟、光伏頭部企業等多家單位及企業組織召開了會議，以劃定價格紅線等方式，避免行業過度內卷。中國光伏行業協會明確指出，低于0.68元/W的光伏組件投標中標涉嫌違法，并發布了光伏組件的最低成本參考價。在“反內卷”政策指導下，通威股份、大全能源等企業以宣布有序減產，淘汰低效率產能。
“反內卷”政策限制了企業的低價無序競爭，但并未逆轉光伏產品供需錯配的現狀。在價格之外，拼技術、拼效率的競爭將有所加劇。2024年前三季度，A股66家光伏企業中，有24家公司的研發費用率超過了5%，4家公司的研發投入超過了10億元，前三季度66家光伏企業累計投入了208億元的資金用于研發。
大量投入用于研發后，行業技術也在快速迭代。如在光伏電池領域，N型HJT電池片正逐漸取代PERC產能之時，隆基綠能、愛旭股份已在布局N型BC電池技術。此外，柔爍光電、眾能光電、光因科技等公司已獲得了大量的融資，推進鈣鈦礦電池、疊柵等技術的量產。?
政策兜底、價格戰結束，并不意味光伏行業的淘汰賽已進入終局。相反，在頭部企業拼技術、拼企業運營效率的情況下，實力較弱的中小企業或會被淘汰。
行業大洗牌
回顧國內光伏行業的發展史，這已不是光伏行業第一次遭遇供需錯配危機了。2010年前后，歐美國家對中國光伏產品實施了高額的反傾銷和反補貼措施，加之多國取消或降低了光伏裝機的補貼，最終使得國內光伏企業出口遭遇打擊，供需出現了錯配，行業也因此發生了一次洗牌。
2010年之后，包括無錫尚德電力、英利綠色能源、賽維LDK在內，多家光伏企業破產。這一現象在2012年最為嚴重，當年超過350家企業宣告破產。此輪洗牌，隨著行業整合、國內需求釋放、國際貿易環境改變而結束，最終光伏行業迎來了前幾年的繁榮。
目前光伏行業所面臨的危機，與2010年前后十分相似。一方面，國內、國際市場需求逐漸飽和，需求增長有所放緩；另一方面，受地方政府招商及資本市場融資刺激，各大企業盲目上產能，最終造成行業供需錯配。2023年5月，隆基綠能創始人、總裁李振國就公開表達了自己對光伏行業產能供需錯配的擔憂，他預計未來兩到三年內，我國一半以上的光伏行業制造商可能被迫退出市場。
為了“反內卷”，政府層面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文件，包括提升技術標準、打擊低于成本的惡性競爭、規范地方招商引資政策等，中國光伏行業協會也呼吁企業減少盲目擴產，避免低效產能的重復建設。
不過，遠水難解近渴。雖然政府、協會已出臺了多項政策為光伏行業兜底，但短期內，這些政策仍難以逆轉行業中供需關系，政策生效仍需要時日。而參與的企業，尤其是一些中小企業，在此前的盲目擴張、大額舉債之后，資產減值風險、流動性風險已讓他們舉步維艱。
公開資料顯示，2023年6月就注冊生效的單晶PERC太陽能電池片生產商潤陽股份已放棄了創業板上市計劃，擬賣身通威股份，而據媒體報道，潤陽股份部分產能已停產。此外，據不完全統計，2024年來，因市場變化，已有15家光伏企業終止IPO。
除了未上市的光伏企業外，已上市的也存在一定的經營性壓力。Wind數據庫顯示，截至2024年前三季度，資產負債率超過60%的光伏企業就有31家，其中6家公司的資產負債率已超過80%。前三季度，66家光伏企業的短期負債總額高達1074億元，長期借款總額更是高達2133億元。?
在背負大額有息負債的同時，因供需錯配，光伏企業的存貨、固定資產、在建工程以及應收賬款等資產均存在一定的減值風險。TCL中環、愛旭股份等光伏企業，2024年前三季度，均有大額的資產減值損失。經過2024年價格戰之后，出現巨額虧損、負債率較高的光伏企業已存在一定的流動性風險。
2023年5月，隆基綠能創始人、總裁李振國曾公開表達了自己對光伏行業產能供需錯配的擔憂。不過，2024年12月底，李振國在接受《時代周報》專訪時再次發聲稱，現在光伏行業的至暗時刻已經過去。從業者已經意識到低價競爭只會令行業陷入更加悲慘的境地，所以大家都變得更加理性。但行業自律的效果還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當然，企業優勝劣汰是行業正常的發展規律，此前光伏行業就成功度過了危機，迎來了前幾年的繁榮。因此，對于目前光伏行業的內卷，無需過度擔心。在國內光伏裝機指標穩步提升、美國制造業回流仍存不確定性的情況下，面臨全球綠電需求的快速增長，國內光伏產業在全球市場的地位仍難被撼動，行業終會否極泰來。（思維財經出品）■
